艾爾帕西諾,現今影壇的演技巨擘,深沉內斂的風格堪稱當代無匹
上次我們提到勞勃狄尼洛,以演員風格來說,他跟達斯汀霍夫曼(Dustin Hoffman)一樣,都是以多變的角色著稱,千變萬化的演技每每讓人驚訝。而傑克尼柯遜(Jack Nicolson)與本篇要講的艾爾帕西諾(Al Pacino)又是屬於另一種,他們以強烈的個人風格,與出神入化的表演主導每一個角色。接下來就讓我們繼續介紹這位傳奇巨星吧!
何謂方法演技
談艾爾帕西諾之前,我們先來聊聊何謂「方法演技」,美國自從在二次大戰後引入了蘇俄表演大師史坦尼斯拉夫斯基(Konstantin Stanislavsky)的理論後,加上李史特拉斯堡(Lee Strasberg)、伊力卡山(Elia Kazan)等人成立的演員工作室(Actors Studio)大力推動下,「方法演技」開始流行,1954年馬龍白蘭度以《岸上風雲》勇奪奧斯卡最佳男主獎後,「方法演技」就成為表演理論的主流,其後的名演員如珍芳達(Jane Fonda)、達斯汀霍夫曼、梅莉史翠普(Meryl Streep)、勞伯狄尼洛等演技派巨星全都出自於此表演體系。所謂「方法演技」分為兩大部份,首先著重訓練演員發展「情感記憶」,通過適當的鍛鍊,演員在表演的過程中利用自己的記憶經驗來認同人物揣摩角色。另外也十分重視演員的外形、聲音等外部的表現力,認為這兩個方面具有緊密的連貫性。本篇要講的艾爾帕西諾就是此類的代表之一。
進入演員工作室專研演技
艾爾帕西諾(Al Pacino),是當今公認最偉大演員之一,雖然身高僅有168公分,但他所呈現出來的氣勢,讓他多詮釋領袖或幫派大哥人物,依然極具說服力。1940年 4月25日生於紐約,為義大利的後裔,兩歲時父親離家不告而別,帕西諾就由母親扶養長大。高中輟學後拜師學習演戲,並嘗試在外百老匯登台演出。到1966 年,他進入有名的演員工作室,並接受很有名氣的戲劇指導老師的李史特拉斯堡(創立方法演技)的教導(有趣的是,他們倆後來同時以《教父續集》入圍過奧斯卡(他就飾演反派海門的那個阿伯)。
幸運獲得《教父》導演柯波拉的賞識
後來他藉由舞台劇的名氣,進入了影壇,演出他第一部電影《處女的煩惱》(Me, Natalie,1969),這也剛好是進入於70年代美國影史上的黃金時期。1971年的《毒海鴛鴦》(The Panic in Needle Park,1971)是他擔當主角的第一部電影,帕西諾扮演一個吸毒成癮的年輕人。當年參加坎城影展時,飾演他女友的凱蒂溫Kitty Winn獲得最佳女主角,這使滿懷期待的帕西諾相當失望,不過這次演出也讓他引起了正在籌備《教父》(The Godfather ,1972)的名導演柯波拉的注意。
他慧眼覺得帕西諾就是主角馬龍白蘭度的三兒子-麥可柯里昂;這個眾多男星(包括:勞勃狄尼洛、華倫比提等)無不爭取的角色,就這麼給了帕西諾。柯波拉以華麗磅礡的大師手法,訴說著家庭、社會與黑幫的牽連,使《教父》成為經典黑幫電影,並榮獲了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改編劇本,還有馬龍白蘭度的最佳男主角等三項大獎。而帕西諾略帶陰沉的演技,無論是在醫院中保護著父親、還是在酒吧的廁所中拔出預藏的槍擊斃仇家,帕西諾淋漓完美的塑造了這個角色,也為他獲得了首次的奧斯卡提名(最佳男配角)。
70年代的經典不斷的演技高峰
接下來他選擇了之前合作過的導演傑瑞夏茲堡(Jerry Schatzberg《毒海鴛鴦》)的作品《流浪奇男子》(Scarecrow,1973),電影描述主角麥克斯(金哈克曼飾)出獄後打算開一家洗車店。里昂(艾爾帕西諾飾)出海多年後返鄉,要去探望他的孩子,關於兩個男子之間的友情故事。本片拍的算是頗成功,還拿到當年的坎城最佳影片金棕櫚獎。
不過同年的另一個作品卻更能他大秀演技,那部就是《衝突》(Serpico ,1973);帕西諾飾演從滿懷理想的正義凜然到看透警界與社會險惡的警探,他在片中蓄鬍的嬉皮裝扮,可說改頭換面,多場與女友,長官相互爭執勃豁的激烈表演,或者是與女友裸身共浴的調情戲,都相當精采。影片不只為他獲得了奧斯卡的最佳男主角提名,還拿到首座金球獎影帝。
因為《教父》的大受歡迎,所以1974年導演柯波拉延續拍攝萬眾期待的《教父續集》(The Godfather Part II,1974),劇情從麥可繼承父親大權後,便將勢力滲入賭城、古巴的政經結構中,企圖將黑手黨合法化但也遇上排山倒海而來的阻礙...。片中同時描寫20 年代父親維多年輕時,開始發跡的過程。導演將過去與現在不同的時空相互對照,多線敘事較為前作更為龐雜,但轉接巧妙流暢,扣人心弦。榮獲奧斯卡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六項大獎,帕西諾再度入圍最佳男主角,雖然鎩羽而歸,但他陰險沉鬱的表演方式,卻是廣受讚揚,一場他的太太(戴安基頓 飾)告訴他曾瞞著他墮胎的戲,錯愕又憤恨的表演可說是出神入化。
1975 年接演了他至今的最佳作品之一,薛尼盧梅(Sidney Lumet)執導的《熱天午後》(Dog Day Afternoon ,1975)。這部電影由七十年代發生在紐約布魯克林區的真實搶案所改編,編劇法蘭克皮爾森以《LIFE生活》一篇報導,改寫成劇本,藉由一個封閉空間下的人性考驗,延伸為對社會的批判。而且他也可以看作《斷背山》的搶案版,電影的主角桑尼是一名同性戀者,但卻跟異性結婚,他為了想籌措一筆錢,讓同志情人去變性,而冒險搶劫銀行。在保守的七十年代,這類驚世駭俗的故事情節,還不是很容於一般人的觀感,但導演薛尼盧梅,所立下的典範,對後世電影都有難以抹滅的影響力。艾爾帕西諾在片中可說演技驚人,生動地刻畫出角色的焦慮與侷促不安,被譽為早期演技的顛峰之作,並四度入圍奧斯卡。
之後帕西諾推出他在70年代的代表作之一,描寫腐敗的美國司法制度的《義勇急先鋒》(...And Justice for All ,1979),帕西諾飾演一位面對貪腐的正義律師,專為平凡老百姓伸張正義。帕西諾在戲中充分發揮他的高超過人的唸白功力,片尾一場法庭激昂的辯論指控,看的令人大呼過癮,第五度入圍奧斯卡。
八十年代逐漸走下坡 因《革命》一片跌至谷底
進入八十年代,帕西諾聲望漸漸走下坡,1983年他接演了一部由布萊恩狄帕瑪(Brian De Palma)導演,風格超級暴力血腥的《疤面煞星》(Scarface ,1983),他飾演暴躁粗鄙又易怒的古巴黑幫,影片毀譽參半,但他的表演還是很具看頭,除了練就一口古巴腔外,他用一種非常外放式的激情演法來詮釋,最後被亂槍掃射的一幕,叫人震撼。
1985 年因演出《火戰車》金獎名導休赫森(Hugh Hudson)執導的大片《革命》慘遭滑鐵盧,本片被媒體嘲諷為這種題材百年內都不會有人想拍。帕西諾像是受到了重擊,而息影四年,還重回訓練班學習表演。1989年成功地以懸疑情慾片《激情劊子手》(Sea of Love,1989)重返影壇,帕西諾飾演的以酒精自我麻痺的受傷警察,重拾拿手戲路,並獲得了金球獎的提名。
重拾演技教父的地位
1990 年帕西諾重新拾起他的演繹生涯最具代表性的角色之一麥可柯里昂,法蘭西斯柯波拉開拍了眾所期待的《教父第三集》(The Godfather: Part III,1990)也是系列的最終篇。劇情是麥可自知已日漸衰老,因而決定將家族企業漂白;然而卻一再受阻,而繼承人躁進衝動的侄子文森(安迪賈西亞飾)也想有自己的一片天...。或許是前作的經典不可能被超越,所以本片就像垂垂老矣的麥可一樣拖沓死沉,而招致批評。但帕西諾的老練演技依然有一定的水準,最後愛女死在他面前的悲憤崩潰的結尾戲,值得一看。不過影片提名7項奧斯卡,就是沒有帕西諾的最佳男主角,這對他來說不能說不意外,但他的另一部卡通化的商業作品反而獲得提名,那部就是《狄克崔西》(Dick Tracy,1990)。
《狄克崔西》是一部由美國漫畫所改編成電影作品,整體的影像風格設定為三、四十年代的復古氛圍,有著超寫實的卡通感。而且除了主角華倫比提之外,其他壞人角色都用誇張的化妝演出,像影帝達斯汀霍夫曼與帕西諾,有時你還真分辨不出他們是誰,但帕西諾飾演的強悍頭目「大男孩」一角,激進暴躁的表現,嘶吼到快破音的口白演出,輕而易舉地成為全場的焦點,並獲得了奧斯卡的最佳男配角提名,這是帕西諾所想像不到的吧!離他上次提名已經超過10年之久了。
接下來他與蜜雪兒菲佛再度攜手合作浪漫文藝電影《性、愛情、漢堡飽》(Frankie & Johnny,1991),劇情描寫一個剛出獄的廚師艾爾帕西諾,與餐廳女侍蜜雪兒菲佛,之間相知相惜的愛情故事,影片拍的不俗,但跟中文片名「性」其實沒有什麼關係,又是一個片名亂取的例子。
登上夢寐以求的影帝寶座
1992年他又演出了一部經典之作《大亨遊戲》(Glengarry Glen Ross,1992),片中描述:房地產公司為了刺激銷售士氣,開始進行競賽,業積第一名者可得凱迪拉克轎車一輛,業積不好則就捲舖蓋走人。所以各派人馬展開角力...。David Mamet精鍊且張力十足的劇本相當精采,還有艾爾帕西諾、傑克李蒙(Jack Lemmon)、凱文史貝西(Kevin Spacey),三位奧斯卡影帝,加上艾德哈理斯(Ed Harris)、亞倫艾金(Alan Arkin)等金獎陣容同場飆戲,讓人大呼過癮;帕西諾在片中髒話不斷、謾罵叫囂的高分貝演出,再度提名奧斯卡最佳男配角。不過這只是個開端,因為另一部作品才叫他真正揚眉吐氣。
那就是終於為他奪下奧斯卡影帝的代表作《女人香》(Scent of A Woman,1992),本片是重拍義大利的名片《女人的香味》(Profumo di donna,1974)當年的男主角,維托里奧加斯曼(Vittorio Gassman)就拿下的當年的坎城影帝。帕西諾飾演決定前往紐約做人生一次最後告別,而後舉槍自盡的固執盲人軍官。本片可說是帕西諾個人的演技秀,雖然他的表演幾乎吞噬了整部電影;但帕西諾幾乎是將畢生絕技全盤獻出,他將劇中人世故偏執、孤傲強悍、脆弱陰鬱的複雜性格,詮釋的栩栩如生,極富魅力。無論是比盲人還像盲人的精準眼神,還是突然奮起的暴力激昂,都是高難度的演技示範。任誰也忘不了那已成經典的舞池中翩然起舞的片段。
作為拿到影帝後的第一部作品,帕西諾選擇了他擅長的黑幫片《角頭風雲》(Carlito's Way,1993),帕西諾飾演一個剛出獄的大哥,想要從良,但仍因過去的恩怨被人追殺。導演布萊恩狄帕瑪手法紮實,電影描寫了黑社會情義也有可看性,不過影帝西恩潘(Sean Penn)似乎搶去帕西諾不少鋒頭,也是不爭的事實。
王不見王的正面交鋒
帕西諾和另一位的影帝勞勃狄尼洛一直有王不見王的傳聞,不過導演麥可曼恩 Michael Mann破天荒了網羅了多位大牌男星,攜手拍攝動作鉅片《烈火悍將》(Heat,1995),帕西諾與世仇狄尼洛在《教父續集》多年之後也再度同台。帕西諾飾演的剛烈警探和狄尼洛的彪悍匪徒相互較競。影片有點冗長,動作場面也不夠精采有力,很明顯的帕西諾內斂精準的演技佔了上風,狄尼洛的多變的表情有點瑣碎而且多餘。
1997 年帕西諾化身演出《魔鬼代言人》(Devils Advocate,1997)中深暗人性弱點的律師事務所老闆,但實際上是個惡魔撒旦。本片是現代浮士德的故事,感覺很像1968年羅曼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導演,那沉緩詭譎的《失嬰記》(Rosemary’s Baby,1968)與1976年邪惡肅殺無孔不入的《天魔》(The Omen)。帕西諾淋漓盡致的將角色的狂傲霸氣發揮到頂點,片尾對著基努李維的說道演講,配合著肉慾橫陳的畫面,令人難忘。我在想假如世上真有像艾爾帕西諾這樣能言善道又充滿魅力的撒旦的話,早就世界末日了吧。
1999 年帕西諾又跟麥可曼恩 Michael Mann合作,改編自美國史上司法和解金額最高的煙草公司訴訟案的電影《驚爆內幕》(The Insider,1999),艾爾帕西諾飾演CBS新聞節目「六十分鐘」的製作人,合演的還有羅素克洛。影片深入挖掘企業的黑暗自私,整體成績嚴謹出色,而帕西諾本來是第一男主角,但鋒芒卻被羅素克羅給搶走不少。羅素克羅以內斂精準的演技,硬是蓋過保持水準但沒有突出的帕西諾,當年還拿走不少的影帝獎項。
持續不斷嘗試不同角色的挑戰
後來艾爾帕西諾又跟另一個金獎名導奧立佛史東合作,在《挑戰星期天》(Any Given Sunday,2000)片中演出一名風光不再,逐漸衰老的足球教練。影片拍的緊湊熱血,但奧立佛史東過於花俏的運鏡手法,將比賽拍的宛如儀式般的運動競技,各種利益衝突,場上的球技磨合或是場下的人生糾葛,也都嫌乏味,不論在商業或藝術的利基點上都站不住腳;不過帕西諾縱橫全場的表演當然是過關的,影片成敗非他之罪。
隔年《虛擬偶像》(S1mone,2001)飾演一位日落西山的好萊塢導演,想出一個計謀,就是將電腦創造出來的女星捧紅,以挽回江河日下的事業,但後來一發不可收拾...。本片是帕西諾少見的喜劇的演出。導演認為只有像艾爾帕西諾這種傳奇明星說出:『為什麼還需要真的演員?』時,你真的不敢有任何質疑。 2002年他與奧斯卡影后希拉蕊史旺,加上金獎巨星羅賓威廉斯,黃金組合演出《針鋒相對》(Insomnia,2002),帕西諾再披警探戲袍。
首次演出電視影集《美國天使》 獲得滿堂采
2003 年HBO耗資六千萬美金拍攝,一部共六小時的迷你影集《美國天使》(Angels In America,2003 ),找來了艾爾帕西諾、梅莉史翠普和艾瑪湯普森三位奧斯卡帝后,本劇細膩描寫現代同志生活文化與各種面向,是部層次豐富的寓言史詩,製作超高水準,而且好看的不得了。帕西諾演出男女通吃、城府極深且言語鄙俗的陰沉律師。帕西諾辛辣老練的唸白做表,戲味十足,尤其是染上了愛滋在病床上如風中殘燭時,還是嘴硬自己只是罹患癌症的那種悲哀的枯槁憔悴,非常可觀;本劇為他拿到一座電視艾美獎的影帝寶座與第三座金球獎。
2007 年帕西諾以《瞞天過海3:十三王牌》(Ocean`s Thirteen,2007)中反派的賭場老闆一角,在休息多年後復出江湖,看他輕鬆兩三下就技壓包括:喬治克隆尼 George Clooney、布萊德彼特 Brad Pitt、麥特戴蒙 Matt Damon等演技派男星。2008年艾爾帕西諾,連續推出兩部作品,一部是四月中上檔的驚悚片《死亡倒數88分鐘》(88..88 Minutes,2008),劇情是帕西諾飾演的一名大學教授,專為FBI作為精神鑑識。後來有人恐嚇他只剩八十八分鐘可活,他必須依自身專業抓出懸疑犯...;緊接著九月份與勞勃狄尼洛三度同台的《世紀交鋒》(Righteous Kill,2008),更是萬眾注目的組合,錯過可能真的要等到下世紀吧!
結語
曾榮獲奧斯卡八次提名並拿過影帝頭銜的艾爾帕西諾,是現今影壇的演技巨擘,從影數十年,一直維持不可取代的崇高地位。他的表演風格陰沉內斂,時而激昂火爆時而孤癖冷絕,是屬於具攻擊性的高能量表演;而且他信服於方法演技多年,表演講求技巧,角色的變化性或許不夠多元豐富,但專注深入每個角色的詮釋方法,也讓他的演出少有敗筆,所以他不僅是一代巨星,也是影史上最重要的表演藝術家之一。
